两宋时期温州漆器专卖店开到皇城，产品远销海外，出土文物震惊日本学者

在英语中，China意为瓷器代表着中国，Japan意为漆器代表着日本。中国人善做瓷，,日本人精于漆。然而，日本的漆器工艺源于中国，古代中国的漆器历史同样悠久。

温州地处浙江南部，气候温暖湿润，漆不入荫，即可自然干燥。得天独厚的气候，为漆器生产制作提供了自然条件。

宋元时期温州漆器达到鼎盛辉煌，精美漆艺文物的出土，彰显出这段时期温州漆器在全国漆艺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号称“全国第一”，踏着“海上丝绸之路”远销海外，深受当地人的喜爱。

本期就来讲一讲温州漆器，循着它的辉煌足迹，感受它的惊艳魅力。

▲宋代温州漆器制作街区地点示意图（紫色区域）

晋代太子纳妃的漆砚出自温州

目前，有关温州漆器的最早记载是晋太子纳妃漆砚的记载。

南宋李洪《芸庵类稿》卷六《漆砚铭》载：“古以玉石雷斧铁甓为者，惟晋太子纳妃有漆砚，余得之永嘉髹工，凝漆而成，勒铭识之。”这表明晋代皇太子纳妃的漆砚是永嘉漆工制作的，判断的依据是漆砚上刻写的铭文。

南宋《砚谱·漆砚》中也有同样的记载：“《晋仪注》：‘太子纳妃，有漆砚。’”

早在汉代以前，我国已有文房用具漆砚。1954年，湖南长沙左家公山墓出土有漆砚；1960年，江苏邗江姚庄101号墓出土有西汉晚期彩绘嵌银箔漆砚。因此，“晋太子纳妃漆砚”的记载应该真实可靠。

温州漆器独步天下。著名文学家、南宋四大家之一的杨万里，在收到朋友赠送的温州髹研（漆砚）后，激动地写下一首诗《谢丁端叔直阁惠永嘉髹研句容香鬲》：“赠我阿泓非姓陶，木家居士漆园曹。急呼陈玄导黑水，花晕千层吹海涛。”

可见从晋代延续到南宋，漆砚已成为人们互相馈赠的文房礼品。

两宋皇城开有温州漆器专卖店

宋代全国各地漆器之中，文献记载中唯有温州漆器店铺大量冠以地名“温州”，毋庸置疑地说明了“温州漆器名天下”，漆器生产销售独占鳌头。两宋时在开封、临安等地都有各种温州漆器的专卖店。有关专家认为，北宋画家张择端的作品《清明上河图》画卷中的漆器店铺所在的御街上有温州漆器铺。

▲《清明上河图》局部（右上角为漆器铺的红色招牌）

《东京梦华录》卷二《御街》载：“南门大街以东，南则唐家金银铺、温州漆器什物铺、大相国寺，直至十三间楼、旧宋门。”宣德门是皇城的正门，宣德楼前御街上开设有“温州漆器什物铺”，购买者主要是达官贵族，可见漆器在当时属于高档消费品。

南宋吴自牧在《梦粱录》中记载了都城临安的商贸状况。“自淳祐年有名相传者，如……水巷桥河下针铺、彭家温州漆器铺……平津桥沿河布铺，黄草铺、温州漆器、青白磁器……自大街及诸坊巷，大小铺席，连门俱是，即无虚空之屋。”

▲临安彭家温州漆器铺设计图（温州博物馆2004年历史厅场景图）

《都城纪胜》中也有记载，“都城天街，旧自清河坊……又有大小铺席，皆是广大物货，如平津桥沿河布铺、扇铺、温州漆器铺、青白碗器铺之类。”

在淳祐（1241-1252）年间，水巷桥河下“彭家温州漆器铺”、平津桥沿河“温州漆器铺”已经成为了临安的老字号店铺。

据《宋会要辑稿》载，靖康二年(1127年)，镇江府军资库寄留杭州、温州上供物有“螺钿椅桌并脚踏子三十六件”。《嘉定镇江志》载：“建炎戊申(1128年)，高宗幸镇江，先是本府寄留温、杭二州上供物，有以螺钿为之者，帝恶其奇巧，令知府钱伯言毁之。”

这两条文献记载的应为同一批螺钿漆器，虽然被宋高宗赵构下令毁掉，但也说明温州、杭州螺钿家具漆器在南宋制作最为精美，曾经上贡朝廷。

温州漆器远销海外受到青睐

宋元时期，温州漆器与瓯窑、龙泉窑青瓷、茶叶等商品一道，销往海外，成为温州“海上丝绸之路”独具特色的外销商品。

元代周达观《真腊风土记》第二十一则《欲得唐货》载：“其地想不出金银，以唐人金银为第一，五色轻缣帛次之，其次如真州之锡镴、温州之漆盘、泉处之青瓷器，及水银……桐油、篦箕、木梳、针。”

南宋温州人周去非于淳熙五年（1178）在《岭外代答》中写道：“自安南及占城、真腊，皆有肩舆。……凡使者至钦，皆有凉轿，钉铰黑漆其泽，而两竿尽短，雨睛皆用之，此盖效中国为之也。”可见，安南、占城、真腊等国除购买中国漆器外，还仿效中国制作漆器。

1975年，韩国渔民意外发现一艘沉没在新安海底的沉船。1976年10月至1984年7月的9年间，韩国新安海底遗物调查团对新安沉船进行了11次水下发掘，共计出水22 040件遗物，包括20 691件陶瓷器、729件金属器和漆器、石制品等。沉船出水的一把漆木梳与后来2008年温州城区百里坊建筑工地出土的一把漆木梳极为相似。木梳呈半月形，梳背髹黑漆，梳子齿长，齿距紧密，排列整齐。

▲温州百里坊建筑工地出土的南宋漆木梳

▲韩国新安海底沉船打捞的漆木梳

日本与中国一衣带水，由于与南宋之间往来频密以及日人对大陆传往工艺的珍视，使得日本成为当今域外流传南宋漆器最为重要的藏地。多件温州宋代生产的漆器，其造型和上漆工艺，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收藏的宋代黑漆轮花盆和黑漆轮花碗非常相似。

▲北宋六花瓣式漆碗（2005年上半年温州市区百里坊工地出土 温州博物馆藏）

▲日本出土六花瓣式漆碗（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温州戗金漆器工艺震惊日本学者

经过汉、唐的发展，到了宋代，新工艺新技术的产生，使宋代成为漆器承前启后的时代，温州漆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1978年，江苏武进县村前乡蒋塘村南宋5号墓出土戗金仕女庭园消夏图银扣莲瓣形朱漆奁一件、戗金沽酒图长方形朱漆盒一件，4号墓出土戗金柳塘图朱漆斑纹长方形黑漆盒一件。其中，戗金庭园仕女图银扣莲瓣形朱漆奁是国宝级文物。这三件戗金漆器，风格婉约清新，呈现出温州漆器一派鼎新的亮色，使人们认识到温州漆器的真正水平。

▲南宋戗金仕女庭园消夏图银扣莲瓣形朱漆奁（1978年江苏武进县村前乡蒋塘村南宋墓出土 常州市博物馆藏）

▲南宋戗金沽酒图长方形朱漆盒（1978年江苏武进县村前乡蒋塘村南宋墓出土 常州市博物馆藏）

这三件戗金漆器的出现，即刻引起东邻日本漆工艺研究者的震撼。日本名古屋美术馆德川义宣先生即发表专文，认为这三件戗金漆器的出土，对于日本漆工艺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史料论考，以前一直认为14世纪末至15世纪产生的优秀琉球漆工艺沈金（戗金）起源于日本的常识（定识），被这一冲击波似的史料所推翻，强烈地迫使他们需要重新研讨。

作者 | 伍显军

编辑 | 连佳佳 刘曦

校对 | 郑凌

本文内容来源于

《温州与海上丝绸之路》 金柏东 金丹霞

《新安沉船与14世纪的中日海上贸易》 范佳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