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禄：药发木偶，不一样的烟火

提供线索请扫二维码

泰顺国家级非遗——药发木偶，起源于宋代五种傀儡戏之一的“药发傀儡”，也叫“琼花木偶”“烟花木偶”，是以火药为主要燃放原料、带动木偶表演的一种独具观赏价值的民间技艺。

《红楼梦》中宝钗请贾府老太太看的火树烟花、《金瓶梅》第四十二回“逞豪华门前放烟火”插图中描绘的情景、宋末元初周密创作的杂史《武林旧事·卷二·元夕》载“宫漏既深，始宜放烟火百余架”，描写的正是这种将“烟花”和“木偶”相结合的独特表演。

泰顺药发木偶第十代传承人周尔禄被称为“最会玩火的人”，在他手上，火树银花绽放的烟火炫彩夺目，有人甚至不远千里来到泰顺，就为目睹那短短十几分钟的灿烂。

今天，小毛会客厅邀请到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周尔禄，聊聊宋时被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药发木偶的前世今生。

王家的祖传秘技 传承人为何姓周？

1945年出生的周尔禄是泰顺药发木偶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但有趣的是，泰顺最早从事药发木偶制作表演的家族并非泰顺大安乡周尔禄的周家，而是泰顺大洋村的王家，那时药发木偶在泰顺被称为“合花”，制作和燃放的艺人则被称为“合花人”。每逢乡村庙会、祭祀等重大节日时，举办地就会邀请王家人前来表演“合花”，“合花人”当时在泰顺甚至浙南地区都是很受欢迎的。

本是王家的祖传秘技又怎么会和周尔禄扯上关系呢？原来王家姑娘嫁到了周家，也就是周尔禄的母亲，她把王家传男不传女的“合花”技艺默默记在心中，后来偷偷传授给了王家的女婿周尔禄的父亲。

周尔禄笑称，偷师学艺本来是很忌讳的事，但因为周家与王家是姻亲，制作“合花”既又费时费力，而且随着时代发展，“合花”演出市场一直在萎缩，所以王家也没太计较。在他记忆中，母亲后来似乎还把王家收藏的“合花”制作纪要也手抄了一本带回了周家。

自此，周家作为王家“合花人”的旁支，开始“父传子，子传孙”地从事起了“合花”制作表演。周尔禄从10多岁开始就跟随父亲学艺，出师后，逢年过节，泰顺各地都会邀请他制作表演“合花”。

雍正皇帝十二月行乐图（清郎世宁绘）正月观灯

机缘巧合 列入国家级非遗

“合花”制作并非易事，从原材料购置到完成制作，需要55天到60天的时间。“首先要到山上找毛竹做烟花筒，这个程序就很多，竹子采过来锯好还要炒，炒到没有水分，炒到干为止，才可以用。然后就是制作木偶了，这时周尔禄会叫上妻子、儿子、媳妇、女儿、女婿等家族成员一起制作，木偶形象则以《西游记》《娘娘传》《封神榜》等戏剧人物为主。

“合花”的基本单位叫“树”，中间是一根笔直的长13至15米的毛竹竿，竹竿上设有很多层装置，每一层都有身穿蜡光纸服装的木偶和特制的烟花轮，当最底层的烟花轮引线点燃后，会逐层喷放艳丽火花，偶人们在星火中做着跳、飞、腾、翻等不同的动作。

最麻烦的环节是制作烟花，因为制作烟花需要用到火药，而火药是违禁品。1997年香港回归，泰顺县政府邀请周尔禄制作了三树“合花”在县城的文化广场上燃放表演。但公安部门表示，燃放“合花”涉嫌私制爆炸物。

此后好多年，周尔禄都没有再制作过“合花”，直到2006年药发木偶被列入国家级非遗才重新燃起了制作的念头。

说起药发木偶被列入国家级非遗，也是机缘巧合。原来早在2003年文化部门在文化普查时发现，周尔禄表演的“合花”就是在泰顺已有300多年历史的药发木偶戏，可上溯至南宋的药发傀儡，它与提线木偶、杖头木偶、布袋木偶、铁枝木偶同为傀儡戏之一。

2006年，泰顺药发木偶戏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周尔禄被文化部命名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药发木偶代表性传承人。

药发木偶被挖掘，传承人的身份被认同，让周尔禄一时名声大噪，本地的、外地的，纷纷邀请他制作表演药发木偶戏，全国各地的媒体也纷纷前来采访。国内各档文化类节目几乎都来他家拍过片，近日央视十套科教频道还播出了题为《山城绝技·药发木偶》的专题片，介绍周尔禄和他的药发木偶。

火药制作违禁 传承遇到难题

成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后，名气确实有了，但药发木偶却并没有因此发扬光大。因为公安部门禁止民间擅自制作和使用火药，所以看似全国知名的国家级非遗药发木偶，其实只能在特定时间和特定地点才能表演。

泰顺人小白告诉记者，作为泰顺本地人，他见过药发木偶的次数不超过五回，许多泰顺人可能一生都无缘得见。

成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的周尔禄现在一年制作药发木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必须在政府邀请、公安备案许可下才可制作表演。

周尔禄的儿子周祖余告诉记者，前些年，有一对年轻情侣千里迢迢从外地跑来找父亲制作药发木偶，只因装有火药的药发木偶不能托运，只能在泰顺大安乡田头放了个寂寞。还有人在网上看到了药发木偶的视频，寻到了父亲，想拜师学艺，后来也因为涉及火药使用制作，就不了了之了。

周祖余坦言，传承药发木偶的坚持确实有点骑虎难下，传统的药发木偶艺人如今大多年事已高，很少继续从事这门手艺，且此项技艺收入不高，年轻人不愿承传，致使药发木偶技艺面临后继无人的状况；更主要的是公安部门禁止民间制作使用火药，这是药发木偶这几年减少与观众见面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这项技艺能否重获新生最关键的瓶颈问题。

对此，泰顺大安乡党委委员张奕足表示，泰顺县各级政府、非遗中心、文旅部门等，也在努力为药发木偶开辟绿色通道，遇节庆活动会由文旅部门出面审批，并向公安机关备案，今年泰顺大会上就有药发木偶表演；此外已经申请建立“药发木偶戏”中心，中心将专门用于表演所需火药的制作、带徒授艺和非遗展示等。

有人说泰顺的药发木偶是不一样的烟火，短短十几分钟，火树谢了银花，热闹过后，人群散去，总能看见一位老人把一个个木偶人收拾回来，带回家收藏。

这老人就是周尔禄，不一样的烟火的作者。

温都记者  小毛

审核  王金杰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