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坊是怎么飞出“北溟鱼”的？

《温州都市报》2023年6月5日第3版

在市区墨池坊有处院落，4月28日至5月28日这一个月来24小时都亮着光。

“作品状况如何？”“保安巡逻交接是否到位？”“展厅里有没有异常？”……工作联络群里，凌晨也不断闪烁消息交流现场情况，他们守护的是墨池坊“墨池飞出北溟鱼”温州藏家书画珍品特展，其中不少展品都是堪比文物的珍品。在展出的一个月中，主办方负责人没有睡过安稳觉，经常半夜起来看监控。

被誉为“百年不遇”“千载难逢”的展览，是如何准备的？

墨池坊一带，是温州古城瓯越文化重要核心区，千年名池墨池是历代文人墨客心中的“圣地”，还建有纪念温州人文始祖驺摇的东瓯王庙。要在这样一个“瓯越文化高地”办展览，什么主题合适？本地乡贤、石头、兰花主题展览……最终，筹备组决定，既然是面向全体市民的，不如就办一个“大众化”的美育展览，选择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家的作品。

展览地址在墨池坊20号“翰墨轩”，是墨池坊改造提升工程中重点打造的文化场景“一坊六院”中的“一院”。而就在展览举行前一个月，这座院落刚被征收不久。因曾经历火灾，只剩下了围墙，院落的修缮与展览的筹备同步推进，用策展人林晓克的话来说，简直是“在工地上布展”。

因为长年从事画作收藏工作，林晓克与许多温州收藏者结缘，本次展览的画作，都是由这批收藏者提供。但林晓克说，一开始，他不好意思向人借藏品——展览的地方都还是工地，咋向人家开口？“但是得知办展的初衷是为了让市民朋友能够共享古城提升硕果，提升大众美育后，他们都很乐于把藏品拿出来供大家一起欣赏。”这批热心文化事业的收藏者，亦展示了文化抱团的温州人新形象。

最终，展览借到赵之谦、任伯年、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于右任、弘一、马一浮、吴湖帆、徐悲鸿、溥儒、丰子恺、张大千、林风眠、关良、李可染、陆俨少、谢稚柳、周昌谷、刘旦宅等二十位书画家的作品五十余件，这些出现在课本里的近现代知名文人、画家，每个名字都熠熠生辉，而他们的作品将在同一个时刻、同一个场域一齐亮相在千年墨池古坊一处院落中，这样的契机用“百年不遇”“千载难逢”来形容都显得辞不意逮。

而展会取名为“墨池飞出北溟鱼”温州藏家书画珍品特展，出自李白诗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山中兔”，含有多重意义：一是寓意墨池坊的新生，二是展览出的大家名作，其人其作，是为鲲鹏。三是肯定了温州民间藏家的精神。

此次展览的珍品书画不少都在国家限制出境的名家名单中，连收藏家自己平时都不轻易拿出来欣赏，为了成全民间藏家的这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胸怀，同时也为了这些艺术珍品的安全，作为主办单位的鹿城区历史文化街区建设服务中心在安保上下足了功夫。硬件方面，场内场外都安装了无死角监控，监控公安联网，有专人查看，几位展览负责人也可以通过手机随时查看。人防方面，每晚都有安保人员值班，白天有5名安保人员，五一期间则增加到了7名，且每名安保人员的身份都经过严格把关。鹿城区委书记几次指示一定要加强保护，公安部门更是派出巡逻车在场外进行24小时不间断巡逻。

值得一提的是，鹿城区历史文化街区建设服务中心还为这批画作购买了保险，因此前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保险公司工作人员特意赴杭州学习相关内容，这也为温州地区“书画藏品保险”开创了先例。

不能吸引年轻人的展览，不是好展览

进入展馆，先映入眼帘的是于右任书“美园”，作品正下方的空地上摆放了一张石桌、两张石凳，而背后的墙上则是树枝、花草背景，因担心这样的背景会否太花哨，开展前，何天健作为策展人之一特意去询问了年轻人、专业人士的想法，得到的答案是——非常好，这样的设计很活泼。

从观众的反馈来看，这样的背景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几乎每一个进门的观众，都会在此打卡拍照。此外，楼上的回廊、作品与装置的摆设等多处都是特意布置的“打卡点”，吸引了许多年轻人拍照，而这样的展陈形式也成了此次展览的一大亮点。

作为策展人的方韶毅、林晓克经常会在现场解说这些藏品，有时一说就是一整天，而留夏（化名）进来看展的时候，正巧碰到林晓克在解说吴昌硕的《有憙》。“这幅字对我的触动很大，这不仅是书法作品，也是一种很好的设计理念，碰巧我最近刚结婚，这二字也让我感到身心很愉悦。”留夏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目前在上海做设计相关的工作，由于专业原因，她一直对国画很感兴趣。“在这样古色古香的院子里看展，有一种在和这些作品、名家对话的感觉。”留夏说，这是她第一次细致地观看国画展，其中许多大家的作品百闻不如一见，回去后她会搜索这些名家的生平，做更深刻的了解。

在观众里，还有许多“家长带孩子”“老师带学生”的组合，讲解员卢彬彬在讲解徐悲鸿作品的时候，就遇到了另一对母女。“因为徐悲鸿画马，不仅仅是马，更像是一位意气风发的战士。当时那位妈妈听我这么讲，就让女儿过去和这幅画合影，我想她应该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画中的马这样勇敢坚毅的人。”

从4月28日开展以来，观展观众近8万人次，其中有不少年轻的面孔。“这么多孩子里，或许会有因为这些书画带来生活启发的、会有因为这次展览而去尝试国画的，那么今后温州说不定因此有一位“大家”出现。”这是主办方在策划活动时的心愿初衷。

艺术“破圈”，美学也可以融入生活

观展的人群中，年龄段、职业都很丰富，而不同的人生经历、职业背景，观赏的角度就大有不同，本次展览不仅在书画大家中有着不错的口碑，能让百姓感到喜闻乐见，也是它的一大成功之处。

比如入口处于右任书“美园”，因字形似，有人认为这是“美团”，在策展方看来，这却不失为一种好现象。“有争论其实是好事，这样大家反而会更认真去看这个东西。”在展览期间，也会听到人群里有人喊“这里有徐悲鸿的马，很贵的，大家快来看”，主办方在复盘工作的时候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老百姓间的口耳相传，是最有效的一种传播方式。美是有感染力的，包括安保人员、装灯师傅在看到这些作品的时候，也会说上几句自己的见解。

实际上，展陈设计也在无形中传递着美学，影响大家的生活方式。“比如我们在空间中布置了一个唐式茶桌，有些人觉得好看，今后可能也会在生活中去尝试这样的陈设。”林晓克说。

无独有偶，在墨池坊8号院墨池居，同期举行的还有“去彼留此·时务非遗”生活美学特展，展示温州本土国家级、省级工艺美术大师作品以及瓯塑、瓯绣、瓯窑、木雕等非遗展品，而该展览秉持的就是一种“如何赋能我们共同享有的城市公共空间，进而对人们的生活方式产生积极的影响”的理念，艺术不该被束之高阁，而是要扎实地为当下人们的生活服务。“墨池坊是我们温州的一条文脉，本身就具有宏大叙事的底蕴，而通过多点位的展览所呈现出的一种文化，也能够为墨池坊未来的多元化发展作补充。”非遗布展人柯承辉说道。

去年8月，墨池-东瓯王庙-县学前改造提升工程开工。彼时的五马历史文化街区，五马街主推零售、公园路主打餐饮，作为该街区的一部分，墨池坊的改造提升，意味着墨池瓯越文旅圈与五马历史文化商圈的串联，也为五马历史文化街区补上了“文化底蕴”的重要一环。

目前，墨池坊系列展览虽然已经撤展，但对温州留下的影响还在持续。从中不难窥见，墨池坊的蝶变新生将温州的人文精神推向新的高地，温州热心于艺术文化事业的力量在崛起。鹿城区历史文化街区方面表示，未来将会在墨池坊打造“书画一条街”，希望有更多热爱文化、懂得产品经营、会办展的人来到这里，将墨池坊变成一张温州文化的“金名片”。

温都记者 谢锦哲

编辑 金慧君

审核 吕进科